鸳鸯梦 Chapter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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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 2

PP在食堂饭已经吃了一多半,有个餐盘落在他面前,他抬头一看,撞见一张熟悉的脸。

Billkin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,PP把自己没有马上起身离开的原因归咎于他的酒窝。

他确实有很可爱的酒窝,PP想。

“吃饭呢?”Billkin凑过来没话找话。

PP没理他,低头盯着餐盘。

“那你喜欢吃鸡肉,鱼肉,还是猪肉?”Billkin问。

PP瞥了他一眼,还是没说话。

“不说吗?”Billkin说,“那是都喜欢,还是都不喜欢?”

PP终于抬头,看着他说,“你不打算吃饭吗?”

Billkin眨眨眼睛。

“吃!”他说,“当然吃!”他舀起一勺饭送进嘴巴。

PP端着餐盘站起来,“那你好好吃饭吧。”

Billkin连咀嚼都忘了,眼睁睁看着PP拿着餐盘转身,想说什么但是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,差点没把自己噎死。

“哎,PP学弟!”文学社的学姐正好路过,跟PP打了个招呼。

PP把餐盘放下,朝学姐行了个礼,说,“学姐好。”

“啊,啊,你也好。”学姐说,“记得下周三来参加入社大会呐。”

“好的,谢谢学姐。”PP说。

“哦,你也在啊,学弟。”学姐看见了坐着的Billkin,提醒他说,“下午我们报名就结束咯,你还要不要报名我们文学社啊?”

PP听见了,淡淡地看了Billkin一眼,Billkin紧张地看着他,想要解释又没法解释,但PP看起来没什么反应,只是对学姐说,“那我先走了,学姐下次见。拜拜!”

学姐说,“拜拜!”

Billkin举起手也想和PP拜拜,但PP没理他,像根本就忘记了他坐在那里,端着餐盘走了。

Billkin举起的手缓缓放下,努力地吞咽了一下,噎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
他朝学姐拜了拜,口齿不清地说,“谢谢学姐。”然后吸吸鼻子低下头扒饭。

 

PP离开食堂,在便利店买了瓶饮料,拧开刚喝一口,手机上就收到一条消息。

是高中好友发来的,“怎么样了?”

他皱皱眉,点开回复,“没怎么样。”

这段对话二十分钟前戛然而止,他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,“我看见他来了,不跟你聊了。”

他突然觉得跟好友聊起Billkin在社团招新现场发现他,说要加入社团,还要跟他一起吃午饭,在吃饭过程中也在继续聊着“他还没来,我觉得他这次一定找不到我,食堂人这么多呢,”和发出最后一条消息,“我看见他了”的自己,很蠢。

“没怎么样是怎么样?”好友说,“你们一起吃午饭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PP说。

“我觉得他在耍我。”PP打字,“学姐说他没有报名文学社。”

“啊,”好友说,“那也许他发现文学社和他不合适呢。你不是也说他竟然想报名文学社很好笑吗?”

“那我跟他也注定不合适。”PP回复。

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,拧开瓶盖连喝了几口,才觉得畅快一点。

“他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。”PP用力地打字。

*

周三的社团迎新很快就到了,场地在阶梯教室,时间是下午四点。

3点50分起PP就开始心神不宁,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人群中找Billkin。但他不在,这是当然的。因为他根本就没报名。

PP把目光收回来盯着发下来的宣传单,学姐在讲台上说,“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!”

教室的门此时被推开,一个男孩跑进来,双手合十朝讲台行礼,“不好意思啊学长学姐,我迟到了。”

“嗯,没事,”学姐说,“过来领一份宣传单,然后去找位子坐吧。”

男孩领了宣传单,在教室里扫了一圈,朝他走过来。

Billkin在PP旁边的座位坐下,压低声音说,“好久不见啊。”

PP皱着眉看他一眼,“你不是没报名吗?你来干嘛?”

“报——怎么没报名!”Billkin梗着脖子说,“我一吃完饭就跑回去报名了,但是有点可惜我们的名字没有写到一起。”他咂咂嘴,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。

PP被他的厚脸皮弄得无奈,摇摇头,继续看向台上。

迎新活动之后上台填签到表,他们一起走到台上,Billkin做了个请的手势,说,“你先。”

PP好笑地嘟囔,“装什么绅士啊你。”

Billkin听见了,正经地说,“我没有装,我真的是绅士。”

“鬼信你啊。”PP说,弯下腰在名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PP把笔交给Billkin,手指擦过他的掌心,发觉温度比自己略高。

Billkin拿着笔弯下腰,目光停留在PP刚刚写完的那一行有些过久,在PP觉得奇怪前又抬起头朝他一笑,露出那个可爱酒窝。

“你的字写得很好看。”Billkin说。

PP翻了个白眼,但嘴角始终是翘着的,“赶快写啦,”他说,“废话那么多。”

Billkin朝他笑笑,低头写了自己的名字。PP朝他的方向不自觉地迈进一步,越过Billkin的肩膀往下看去,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,大概只是想看看Billkin的字写的有多惨不忍睹吧。

但Billkin写完后迅速把表单掉转,交给了学姐,双手合十,“谢谢学姐。”

“不客气啦,”学姐把表单装进文件袋,“记得下次不要迟到哦。”

Billkin扭头看他,“怎么?”

PP若无其事地转头,“没怎么啊。”

“我要走了。”PP说,走向教室门口。

“哎等一下,”Billkin叫住他,“要不要一起吃晚饭?”

PP转身,Billkin抓抓脑袋,看起来又在绞尽脑汁地想理由。

“聊聊,呃,你为什么想进文学社——我是说我们,嗯,我们为什么想进文学社的原因。”Billkin说。

PP挑起一边眉毛,他能感觉到Billkin此刻可能已经屏住呼吸了。

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不错,某个人想要了解他的喜好,并且只是因为他是他,而不是他是别的什么。

“好啊。”PP说,然后被Billkin听见这句话后猛地呼出一口气给逗笑了,眼睛弯起,露出牙齿的那种笑。

“一起去吃晚饭吧。”PP说。

*

他们去吃了烤肉火锅,PP以为他们可能会吃得很尴尬,毕竟他不觉得他和Billkin有什么共同点。但意外的是,他们聊了很多,PP第一次有这种感觉,他向一个刚认识的大学同学展示自己,只是最真实的他自己,在这里没有人认识过去的他,他也不必为之前一直禁锢着他的枷锁束缚,他不必去成为谁,他可以只做自己。

他也很开心,能以这样最真实的身份,去认识Billkin。

其实,他是个挺好的男孩。PP在回去的路上想。

此时Billkin正走在他旁边,自然而然地占据了道路外侧的位置挡住车流。PP已经忘记他找了什么蹩脚借口要送自己回家,他没认真听就直接答应了。这不怪他——

都怪Billkin的酒窝。

酒窝的出现频率太高了,因为Billkin总是在笑,而他不知为何,也总在笑。

在楼下分别的时候Billkin朝他傻傻地摆摆手,又露出一个酒窝。

PP朝他伸出手,用下巴指指。

Billkin不明所以,问,“什么?”

PP说,“手机啊。”

Billkin掏出手机,解锁递给他,PP在上面鼓捣了一会儿,又还给Billkin。

Billkin低头看屏幕,听见PP说,“这是我的line啊,已经添加了。”

Billkin猛地抬头,像嗅到骨头的狗狗。

“我们已经在一个社团了嘛,就像你说的,”PP朝他眨眨眼,“可以交流下学习心得什么的。”

PP回到公寓,洗了个澡,出来的时候看到line上有了一条新消息,是十五分钟前Billkin发来的,说,“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吗?”

PP把毛巾挂在脖子上,回了一个,“好啊。”

那边秒回了一个撒爱心表情。

PP勾了勾嘴角。

一条新消息跳了进来,是他的高中时的好朋友mei,“在干嘛?一整晚都不回我消息哦。”

PP坐在床边,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字,“和Billkin出去吃晚饭来着。刚到家。”

聊天界面被惊讶表情包刷屏。

“和Billkin?”mei说,“某人不是说再也不要见到他吗?”

“其实他挺好的,”PP说。

“哦吼,”mei说,“真是善变呐。”

*

Billkin浑浑噩噩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,他的室友Mike正在大呼小叫地打游戏。

从他头脑一热从那场盛大的谎言婚礼中逃出来,说要寻找自由后,他整个暑期都在疯狂打工,累瘦了20斤,终于攒够了公寓的房租——他当然租不起独居房,在学校论坛上找到大一新生在附近合租了一间。室友叫Mike,是个Alpha,工程学院的,除了邋遢和爱打游戏没有别的什么毛病。

他倒在床上,拿起手机,屏幕还停在他回复PP信息的那个撒爱心表情包上。他把手机摁在胸膛,吐出一口气。

他最后还是去报名了文学社,还是去参加了迎新大会,还是坐在了他旁边,还是选择和他说话,还是邀请他共进晚餐,还是没能一走了之。

不,他开始觉得甚至产生这个想法就是荒谬的。

怎么可能会有人,能够对他一走了之?

他心里有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回答了他自己:有啊,就是三个月前的你自己。

呃啊————!

Billkin薅着头发在床上来回翻了好几圈,像条被电了的鱼。

“诶喂,”Mike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说,“你在干嘛?”

“没事,”Billkin说,“在抓痒。”

Mike显然不能明白什么痒需要这么抓,问,“哪里痒?要不要我帮你?”

Billkin把头埋进枕头里,“不用了,心痒。”

怎么会有人!怎么会有人!怎么会有人——

这么可爱?

Billkin抱住枕头把自己的脸用力地埋进去。

他发誓他今天去迎新大会,只是想远远地看看PP,他只是需要确信PP真的在文学社,然后每周三社团活动的时候都能看见他,仅次而已。

但是当他在那一排座位中找到PP,当PP看见他,看起来带着惊讶,然后又慌乱地低下头去,好像他为此刻期待已久,好像他一直等待着Billkin推开那扇门,找到他,Billkin又怎么能不走过去?

于是他坐在PP旁边,发现他的耳朵会在自己靠近说话时变红,睫毛长的过分,眼下有颗平添欲望的痣,会在他盯着自己时间过长时用手指敲敲Billkin面前的宣传单,说,“认真听讲啦。”

但并不真的生气,只是害羞。

于是活动结束后Billkin又邀请了晚餐,晚餐结束后又希望能送他回家。

他怎么能离去呢,他怎么忍心?

当面前的进程告一段落,他们即将分别时,PP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期待着什么,期待着他的下一个邀约,期待着能够继续,期待着他编出一个哪怕是可笑的理由,有借口让魔法延续,十二点不到来。

他们走出餐厅时,刚刚结束关于电影的话题,进入一段寂静的真空。按常理,这会是提出分别的最好时机,Billkin双手插在裤兜里,盯着自己的鞋尖,怕他抬头撞进PP的目光时就意味着今晚的结束。

他等了大概五秒,PP没有说话,也没有离他更远,于是他打着胆子抬起头来,撞进PP的目光里,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。

或许是福至心灵的直觉,或者是他突然降临的勇气,Billkin想,可能他真的希望我不离去。

“这里还挺偏的啊,”Billkin说,“不然我陪你走回去?”

“好啊。”PP说,往左边指了指,“我公寓在那边。”

 

Mike不知该不该忽略从枕头里传出来的阵阵哀嚎,问,“哎Billkin,你怎么了?一会儿邻居要报警了都。”

Billkin从枕头里抬起头,说,“我很好,吃多了有点积食。”然后把头埋进枕头里继续哀嚎。

Mike摘下耳机,走过去猛拍了一下Billkin的背,“积食就吃药啊!你趴在床上干嘛,一会儿吐了我可不收拾。”

哀嚎声戛然而止,Billkin默默地翻了个身,露出他泪流满面的脸。

“吓?!”Mike说,“你怎么了?啊?要不要去医院啊?”

Billkin抹了抹眼泪说,“我刚刚发现,我做了一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和这辈子最不会后悔的事。”

“什么事?”Mike问。

“我好后悔,我当时走了,我竟然走了,我怎么能走呢?我哪怕看他一眼,我哪怕再等十分钟,我见到他了,我就不会走了。”Billkin说。

“我又好庆幸,幸好我今天没走,我看了他的眼睛,你知道吗,我感觉到了,他的眼睛在说,’别走!’,然后我没有走,幸好我没有走。”

“但是我当时,我当时怎么会走了呢?”Billkin抱住自己,用头不停地撞着床垫,“我怎么会走呢?我怎么能走?”

Mike一脸惊恐地看着他,说,“你是出去吃了什么东西?怎么精神不正常了?”

Billkin说,“我去跟他吃晚饭了。”

“谁?”Mike问,又马上想起来,“噢!那个文学社宝贝!”

“怎么样?”Mike问,“顺利吗?”

Billkin点点头,“我觉得他对我有好感,让我送他回家,还主动加了我的line。”

Mike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不错啊小子,进展良好啊!”

“只是我不知道,接下来该怎么办。”Billkin说。

“什么怎么办!”Mike说,“跟他变熟啊!跟他说你喜欢他啊!跟他说你是谁,学哪个专业,喜欢吃什么,平时周末会出去做什么,然后问他喜欢吃什么,平时周末会出去做什么啊!”

“你不懂。”Billkin说,“他应该会讨厌我。”

“?”Mike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,“你刚刚才说了他对你有好感?”

“只是现在,”Billkin说,“我怕他知道我是谁之后,就会开始讨厌我。”

“我要不要现在退出算了?”

“你他妈的脑袋秀逗啦!”Mike抓着他的脑袋往枕头里摁,“说什么疯话呢?你又不是隐藏的连环杀手他干嘛要讨厌你?”

“等等,”Mike说,“你不是吧?”

Billkin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,把他的手挥开,翻了个身面对墙壁,拿起手机看见了一条新消息。

是PP发来的,说,“睡了,明天见,”然后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。

Billkin又想哭了。

呜呜,他怎么可能现在退出?他怎么做得到?

*

PP趴在床上,脚丫子翘起来,打字跟Mei聊天。

“你转性啦?”Mei说,“不是刚骂完他吗,怎么又说人家挺好的?”

PP一只手拿着手机,枕在另一只手臂上,舔舔嘴唇,“他就是挺好的。”

“他和其他人……”PP说,“不太一样。”

 

晚餐的时候,Billkin问他为什么要加入文学社。

PP夹了一块肉片放在盘子里,抬起眼睛看他,试图找出Billkin询问这问题的意图。

是单纯的没话找话,还是真的在意。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一个人,在意着他的想法,想听到他的想法。

Billkin看着他,黑眼睛圆溜溜的,透着股严肃的傻气。

PP噗嗤一声笑了,Billkin不知道他在笑什么,问,“是很好笑的理由吗?”

“不,不,”PP摇头,“不是。”

告诉他吧,PP心底有个声音在说,也许这一次,你的想法会被珍视。

“因为文字很自由。”PP说。

“当你在阅读的时候,你不会去想,这是不可能实现的,或者这根本不会发生。当你在阅读的时候,你不会去关心文字背后的那个人是男是女,第二性别是什么,他是贫穷还是富贵,美丽还是丑陋。通过文字,我们可以自由且平等的交流,去认识更加真实的对方,还有自己。”

讲完,PP笑了一下,说,“是不是很枯燥?”

Billkin用力摇头,“不会啊!这很好,”他认真地说,“真的很好!”

PP笑笑,喝了口饮料,问他,“那你呢?除了文学社,你有去其他社团吗?让我猜猜,游泳社?足球队?电竞社?”

Billkin开朗地说,“戏剧社。”

PP差点被饮料呛到。

“什么社?”他问。

“戏剧社啊。”Billkin理所当然地又说了一边,“戏剧,戏剧社。”

PP咽了咽口水,问,“怎么想到去戏剧社?”

Billkin抓抓脖子,好像有点难以启齿。

“其实……有点幼稚。”Billkin说。

“在我很小的时候,我曾经在歌舞剧里演过一棵树。那是我的第一个角色,所以我特别认真地准备,虽然他只有一句台词,’快来啊!风要把我刮倒了!’”Billkin说,“我依然认为这句台词非常重要,我练习了一遍又一遍,甚至站在庭院里假装自己是一棵树,觉得这样我就能搞懂树的想法,去演好这棵树。”

“这就是戏剧的魅力,我想。”Billkin说,“任何一个角色都很重要,和如果你想要演好这个角色,你必须理解他的想法。”

“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热爱戏剧,好人,坏人,老师,学生,弱小者,霸凌者,总统或者乞丐,Alpha或者Omega,”Billkin掰着指头数着,“如果我们都明白彼此很重要,都了解对方的想法,这个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了,对吧?”他期盼地看着PP。

“哇哦,”PP说,“这真是……”他抓着吸管,无意识地在杯子里搅了几下,冰块发出碰撞的声音。

“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理想。”他最终说。

Billkin露出一个微笑。

我有没有说过他的酒窝很可爱?

我说过吗?还是说了太多次了?

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Billkin说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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