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acktosillend

弗兰基知道杰西脑子有点问题。他的确是。

弗兰基承认杰西是他们中最胆大的，但这胆大不是个褒义词。杰西有时候就他妈是个疯子，一个彻头彻尾搞不清楚状况的疯子。你知道比一个疯子更恐怖的是什么吗？就是这个疯子不仅蠢翻了天还他妈的自以为是到了极点。弗兰基看透了，杰西就是个脑仁儿只有脚趾甲壳儿那么大的被宠坏了的白痴侏儒。去他妈的。

所以当弗兰基知道杰西想要做掉那个新加入的“海洛因仔”时，他只觉得一阵恶心。就跟小时候去偷邻居家的苹果同伴手贱地砸碎玻璃时的心情一样。他感到喉咙一阵梗塞。

为什么？这他妈——？

他妈的这块玻璃碍着你吃苹果了还是怎么着？

他妈的他不过卖了几包海洛因到底你脑子出了什么问题？

弗兰基感到一阵无力。“他认真的？”弗兰基叼着烟问。

埃尔维斯耸了耸肩，“杰西说他们坏了规矩——泰勒向他们要过几包，但他们不同意赊账——去他的赊账——有个家伙揍了泰勒几拳。然后，你懂，杰西想报复。”

杰西，杰西，杰西。他听到这个名字从埃尔维斯嘴里蹦出来就一阵难受，但弗兰基还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，“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。”

“不知道，”埃尔维斯说，“光头罗尼也看他娘的不爽他们，杰西想拉拢他。罗尼他们有一大帮货源，杰西说。”

你怎么不去舔他屁股呢？弗兰基想这么说。但他只是喝了口啤酒，虚情假意地笑笑，“真他妈可怜啊，哈？单干的下场。小鱼被大鱼吃掉。”

埃尔维斯又耸了耸肩。

弗兰基觉得他这动作真恶心，简直娘炮到了极点，令人作呕。

“今晚十点，”埃尔维斯说，把左手手肘放到桌面上，“你来不来？”

“我们就在牛头人酒馆，我们假装要货，然后揍他们，开枪，跑。”埃尔维斯又重复一遍，“你来不来？”

弗兰基把啤酒罐扣到桌上，泡沫从罐口溢出来流到桌面上。

“不，”弗兰基拒绝道。这计划的疯狂和愚蠢程度超乎他的想象，弗兰基用手掐了掐鼻梁，“我有些事要处理。”

“哦操，”埃尔维斯说，上半身倾向桌面看着弗兰基，皱着眉，“你他妈能有什么事儿？在你爸的花圃里撒尿还是找个女高中生替你吹箫？杰西说——”

“闭你妈的嘴！”弗兰基打断埃尔维斯。

“你能不能别再杰西杰西了，你脑子有什么毛病？”

埃尔维斯紧闭着嘴，盯着他。

弗拉基烦躁地用手掌抚过脑袋，“听着，我不想去。告诉你操蛋的杰西我出车祸了，抽嗨了撞到脑袋，或者随便什么，不然就直接他妈的告诉他我不去！好吗！就这么告诉他！”

埃尔维斯疑惑地，有些厌恶地盯着他，像他头上刚长出一对黏糊糊的触角。但弗兰基现在没心情去理他。

“好吧，”埃尔维斯直起身子，把手肘从桌面上收回来，“随便你，”他说，眉毛和鼻子皱到了一起，“我才不会理你这坨屎。”

弗兰基连把啤酒罐子甩到他脸上的心情都没有了。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，在桌面上那滩四处流动的泡沫里摁灭烟头。

这晚他没有抽大麻的欲望，但他喝了挺多酒。他在厕所里吐了一回，又在他的车旁边吐了一回。弗兰基觉得他还是比较清醒的。他只花了三次就把钥匙捅对了孔。

他坐上车，扭动钥匙听到引擎轰鸣的时候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抽几口。不是想——他现在真的没有对大麻的欲望——但就是觉得应该来一口。

弗兰基摸了摸口袋，里面是空的。他现在连根普通的香烟都没了。操。

“操。”弗兰基拍了一下方向盘，车子立马发出尖锐的鸣笛声。“操！”他又拍了一下。

弗兰基狠狠踩着油门。他感觉不到速度。酒精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，大脑里却乱糟糟吵个不停。一个一个呼啸着闪过的路灯让他眼角发涩，耳膜像被敲过一样通通跳着。他不太确定自己现在在哪儿。

直到突然从车的左边冲出来一团黑影，在弗兰基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，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车前盖。

弗兰基惊讶于自己还能这么快地踩下刹车。他的头在方向盘上重重磕了一下。

弗兰基抬头看向前面。他的头痛得要命。

他看到一双冰冷的，颤抖的蓝色眼睛。

弗兰基看到他嘴唇上的血迹和颧骨上的淤青。他很惊恐——如此惊恐以至于像针尖般瑟瑟发抖。

弗兰基稍稍转头，看到路边那家酒馆的灯光狂暴地闪烁着。他似乎听到喊叫声，枪声，桌椅倾倒和玻璃碎裂的声音，他不敢确定。那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忽远忽近。

弗兰基回过头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。这他妈是谁？我以前见过他吗？他从那酒馆里跑出来的？

他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——在说些什么，可是周围太他妈吵了，他一个字都听不清。

那双蓝眼睛暴露在雪白的车前灯里，脆弱，尖锐，像两颗毫无生机的玻璃珠子。

弗兰基的脑子嗡嗡作响。然后，他听见自己大喊，

“上车！快上车！”

他看到那双眼睛快速眨动了一下，消失在雪白的灯光里。

弗兰基感觉到车门被打开，然后他踩下油门，轮胎发出刺耳的吱吱声，车子疯狂地向前驶去。